惜·无

开到荼靡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长桥】

  短短的一篇,全员向,清水
  
  这桥建于几千年前,站在这头没有人见过那一头是如何的光景,曾经有许多的不归人踏上这条路,他们是前往另一个世界的行者。
  一别不见,就像是浮萍浪梗,留下的期许在日夜终究不眠,散着长发的白衣少年正在长桥前看着似乎能够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朦胧不敢踏出一步,他有一个朋友还在这头,他不能丢下。站在狮子桥墩上往下望去,潺潺流过的水就像是一片能够遮掩世界的墨,他害怕它有一天遮住了他的眼睛。
  气喘吁吁的退后几步,在这里都可以感觉到从水底升上来的寒意,从指尖到心口,差点让他丢失了魂魄,等到内心平静下来后只感觉整个人都空荡荡的,仿佛被人挖空了心脏,只留下填不满的一个洞,他常常能够感觉到冷风吹过身体发出的那漏风的声音,从他的破旧外衣上发出来,石桥很冷,他赶紧爬了下来,他还在等不归人归来,很久了……
  “你也在这里等人吗?”
  一个同样的白衣男子坐下身问他,他的衣服很漂亮,只是多了些血迹,稀稀拉拉点在身上煞是滑稽,白衣少年轻轻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想必完好的时候一定很漂亮。他的脖子上包裹着一道巾布,和自己一样是好看的雪白颜色,那是阿离给自己扎上去的,那个和自己相伴在小镇上等人的朋友,他说这样子比较好看,所以他一直没有摘下来。
  “阿离说,在这里就能够等到自己想见的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阿离说也许那人不会回来了,对了,阿离也在等!”白衣少年眼睛亮亮的,透出几分天真,看着石桥的另一边露出十分期许的表情,他还在等待着,只要有一丝的希望都不能够放弃。
  “那你还记得他吗?”
  白衣男子手中玩着一只年间天玑民间才会有的糖画,少年亮晶晶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垂下脑袋突然疼痛的抱着脑袋,耳畔又刮过了一阵阵的冷风,把路上的金色圆圈纸片刮得到处都是,白衣少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露出极其悲伤的表情来,惴惴不安的看着白衣男子,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我忘记了,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怎么会忘记,一定是时间太久了,他到底是谁……”
  看少年伤心模样,白衣男子立即抱住了他安慰道:“别难过,忘了就忘了吧,能够忘记的人想必也不重要……”
  “不,那个人很重要!”
  
  白衣少年猛的推开了他,一个人抱着膝盖微微战栗,身边的人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话把手中的糖画放在了他的手中,正在起身的时候被少年拉住了他的衣角。
  “那你还会来这里吗?”
  “我会……”白衣男子点点头,伸出手拢了拢那人的头发。
  “那我们可以一起等吗?”
  “好……”白衣男子重新坐下来,拍拍他的肩膀,似乎这样的动作很习以为常,而身边的人丝毫没有感觉到诧异,立即相视而笑的朝着白衣男子道:“你在等的人,他什么时候回来啊,如果他回来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白衣男子摇摇头,随意的捡起地上的纸片折起了纸鹤,摆在掌心,那仙鹤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戏法居然飞了起来,朝着桥的另一边而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我们可以把想说的话写下来,给我们想要等的人,他一定会收到的!”
  “好,我相信你!”
  
  两个人每天都在折纸鹤,然后由白衣男子一只只把它们送出去,看着纸鹤飘远两人坐在桥头热切的期盼着,白衣少年每次看着身边的人闭目祈祷的时候都是笑着的,那种目光让人心底里生出淡淡的苦涩。
  桥畔有一家店铺,他们每次玩够了都会去那里的老婆婆那里买一碗酸梅汤,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让他们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于无形,只是白衣少年觉得自己对那个人的印象越来越浅薄,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人忘记。酸梅汤婆婆那里人总是很多,他看见过有一个穿着紫衣的漂亮少年,喜欢吃花生米,然而每一次花生米都像变戏法一样从他身上的洞里掉出来,他身边同样穿着紫衣的男子会耐心的一粒粒给他捡起来,放在小碗里面。而另一边那个套着老玉米装的男子也是灌下一大碗花生米,委屈巴巴的指着腰间唯一漏出花生米的洞,让紫衣男子也替他捡一捡,然而后者总是礼貌的笑笑。一侧还有一个蓝衣男子在给他们讲什么故事,六行六行的讲,逗得他们两个一直在笑。还有一个看似年纪比自己还小的绿衣少年在帮老婆婆煮汤,酸酸的梅子咕噜噜滚进沸腾的大锅里冒着气泡,他的笑容很暖,梳着不整齐的刘海,是老婆婆的帮手,似乎也在等什么人来接他,总是隔三差五缠着老婆婆带他去听瑶琴,但老婆婆一直在忙少年一次都没去成。
  白衣少年啜饮着酸梅汤把手中的钱币给老婆婆,他突然发现白衣男子碗里的汤一口都没喝,拿着碗犹豫了半天又放下了,似乎每次都是这样,回去的路上他没有问他,倒是白衣男子似乎知道了他的心事道:“我牙疼,那东西太甜了不适合我……”
  走在身边的人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第二天的早上两人一如既往的在桥头折着纸鹤,看着飘飘悠悠飞远的两个身影,白衣男子突然看着远方的桥岸轻轻说道:“我要走了!”
  少年折纸鹤的手指一顿,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他的声音依旧好听只是在白衣少年的耳朵中却如同利刺,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细微的颤抖,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道:“能别走吗?我知道你也在等人,你不是还没有等到他吗,再等等好吗?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求你了……”
  “不必了,我已经把他放走了……”
  白衣男子笑着道,头也不回的走上长桥望着漫漫无边的对岸,突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等到白衣少年的身影完全消失才停下脚步,桥的另一头地上放着许许多多的纸鹤,围绕着他的身体飞舞着,那是白衣少年折的,他小心翼翼收进了怀里,最外面的几只纸鹤翅膀却被下巴滴落的液体打湿了,远远的浓雾中另有一个少年在擦着眼睛。
  商铺的老婆婆看着白衣男子的身影消失在桥头又看了看桌上凉透的酸梅汤,叹了口气回到了后厨,还是没有喝啊……
  她记得,她的厨艺还不错!
  
  白衣少年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抚摸着心口的位置,他觉得里面空荡荡的感觉愈发明显又愈发疼痛了,有一种液体正在流淌着。他的伙伴阿离在一个高台上面望着什么,在高处的时候他总是一脸的苦痛。白衣少年独自一人走在自家的后院里面,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后院逛一逛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来这里看看,那里全都是他的朋友栽种的花,如同一片片坠落的云雾,他好像很喜欢这种花,翻开疯长的草丛,里面躺着许许多多的纸鹤,他记得,那是白衣男子折的……
  全都飞了回来……一只不剩……
  看来你又骗我,真是个骗子,说什么能够传递给自己在等的人,结果都在自己家里,都没有飞出去,嘴巴里说着,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它们,全都抱在了怀里。
  
  “阿离,你也要走了吗?”
  红衣的美人看了眼他,望着漫漫桥面苦涩的笑了笑,早晨听说有个玄衣男子在这里急匆匆跑上了长桥,说要去找他最重要的人,老婆婆没拦住,给了他一壶温好的酸梅汤路上喝,玄衣男子淡淡的笑了笑走到桥上不到一半就把它倒了。
  “我等的人已经来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我要去找他了!”
  “但我不走,我要找的人没找到……”
  白衣少年摇摇头退后了一步,看着一根发黑的糖画,用极其温柔的目光看着它,似乎那东西还能朝着他笑,红衣美人看着他轻轻的抱了抱他,没有勉强自顾自走上了那长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明朗,白衣少年回家的路上与一个人擦肩而过,穿着血迹斑斑的衣服,向老婆婆要了一碗酸梅汤后久久都没有喝,而是看着老婆婆那里煮汤的绿衣少年泪流满面。伸出手不敢打招呼,手指一抖摔碎了碗逃跑似的冲下了桥,绿衣少年闻声抬起头茫然的望了望周围,继续把一颗颗梅子放入锅里,完了又放了一大包糖,他记得自己很怕苦的……
  白衣少年看着那个逃跑的黄衣男子。
  明黄挑染的发,好熟悉……
  白衣少年突然停下脚步朝着长桥奔去,停留在桥墩上不敢靠近,望着茫茫的黑色河水咬着糖画一言不发,糖一点都不甜。倒是河畔长年累月的红花栽种了多时,开的似火妖娆。
  
  彼岸隔花,一水忘川,奈何桥上,唯有痴人迟迟不渡……
  三途河边,一个少年以手拘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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